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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一斤母爱

来源:辛集市 时间:2021-9-30
小时候,他多病。进入青春期后,他叛逆。他拒绝母亲为他安排的考级、培优的一切。他从不主动与母亲交流,愿意长时间守着电脑却不去与母亲说几句话。他还与母亲争执,从不认错。直到这天爸爸告诉他——“妈妈做了个小手术”……真的是“小手术”吗?当艺考结束,当母亲弥留时分泣盼儿子回来看看,他才知道,为了自己的高考,父母竟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,编织着一则爱的巨大的谎言。01少年的心,不知敬畏,强大得世界都不放在眼角。孙宇也曾这样。至少,他厌恶妈妈,瞧不起妈妈就当个小学语文老师那点出息。还有,拒绝着妈妈为他的未来所做的所有设计。孙宇,河北辛集市人。父亲孙西龙是河北经贸大学艺术学院的计算机老师。母亲房倩保定师范学校毕业,在石家庄裕华路小学当语文教师。年近30得子,孙宇一出生,房倩就疼爱如心肝。孙宇5岁时,她将他送进英语培训班;上小学时,又带他在她所任教的裕华路小学就读;后转石家庄有名的富强小学、石家庄外国语学校附小,并在该校直接升入初中;后来,她又想尽千方百计,将孙宇送进了石家庄市重点高中——石家庄第二中学……母亲望子成龙心切,孙宇却一点也不省心。小时候,他总是病。6岁那年,他患上了强迫症,房倩带着儿子辗医院,半年慈母泣血,才让儿子从病魔阴影中走出来。充满磨难的日子里,为了儿子有更好的未来,房倩还不间断地让儿子培优、考级。然而,对这一切,孙宇并不表示热心。更让当母亲痛苦茫然的是,当儿子声音变调、喉结悄悄鼓起之后,她的话,他是一天比一天听不进去了。天气变了,她嘱咐加衣,儿子会说她总是啰嗦;学习上问问情况,儿子又会反问她“烦不烦呀”;一大早去学校不与母亲打招呼,回到家,又钻进自己的房间不出来,母亲讨好巴结般找话说时,也是爱理不理。有时,跟妈妈吵架后,他就躲到让她找不到的地方……少年孙宇,莫名与身边的一切抗拒,包括母亲。年中考后的假期里,孙宇提出,进高中后他要上美术班。孙西龙同意了儿子的要求。房倩持反对意见。她想,虽然儿子有美术的兴趣,但上美术班非正业,最好是今后考理工类高校。于是,她就一次次向儿子陈述这个道理。妈妈越说理工科好,他就越说理工科不行。最终,母亲没抗过儿子,孙宇在上高二时进入文科班后,房倩同意了他在校系统学习美术课程。但是,即使妈妈最终满足了儿子的要求,叛逆的孙宇仍拒绝与妈妈亲近。他读了寄宿,大部分时间根本就不在家里——就是回到家,他也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。房倩走过来,要儿子说说学校里的事,他要么不说话,要么也只是说:“这有什么好讲的?您就少操心吧!” 02上了高二,读着寄宿,孙宇觉得畅快极了。第一学期,孙宇回家不过三五次,虽然学校离家很近。11月,家里来电话。电话里,爸爸声音很低:“儿子,你妈妈最近动了个小手术,如果有时间,回来看看……”“哦。”孙宇回复了一句,表示知道了。转念一想,又觉得有点不对,又问:“手术?好端端的,做什么手术?”电话那头,父亲长久没有说话,最后云淡风轻地浅笑了一声:“没什么,手术很简单,已经基本好了。”“原来是这样。”孙宇也放了心,并且很快将这事给忘了。一个月后,学校放寒假,孙宇回到家中。见到妈妈,他想起了手术的事,他想问问,但见妈妈一天到晚也不提这事,也便不再开口。只是,他感到奇怪的是,很多时候,他看到妈妈正呆呆地看自己的背影,而待自己一回头,妈妈又慌乱地转过脸去;或者,原本有几分悲戚的脸上立即挤出笑来。孙宇感到异常,但他仍没想太多,仍然大多时间守在电脑前,并不与母亲说上几句话。当年10月,孙宇计划赴北京参加艺考集训。集训为期3个月,每月学费元,加上其他费用,节约点用,也少不了元,他便向父母要钱。这一次,父亲表示很为难:“儿子,你能不能不去北京?这时候,还是不去为好……”“为什么呀?什么这时候那时候的,明年初就要考了,我不去集中训练一下行吗?”孙西龙欲言又止,最后说:“要不,晚上我与你妈再商量一下。”结果,当晚,父亲告诉儿子:“你妈说,你的考试要紧,你去吧。你妈妈也要我告诉你,你去北京后,我们也要去湖南走走,湖南的张家界,听说风景好得很……”孙宇到北京第二天,孙西龙带着妻子到了湖南。新的环境,又加上集训紧张,孙宇基本上没去想父母。依然是母亲打电话过来,母亲一直在说这也好,那也好,只是,孙宇感到,母亲的声音明显没有以前清脆,有些沙哑无力。旅途劳累所致,他想。三个月后再见母亲,孙宇诧异起来。妈妈身子陡然消瘦了许多,但脸有些肿。妈妈一头披肩秀发,一直不烫不染,却突然染成了红色,还剪成了短发。再到后来,从没有戴过帽子的妈妈戴上了帽子,而且是又宽又大能将整个头包住的那种。妈妈怎么了?孙宇心里涌起许多疑问,他想开口问,但见爸爸妈妈仍是笑呵呵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,终究没问……来年3月,孙宇结束艺考。成绩于当月28日公布,不错,他的分数上了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艺考线。孙宇很高兴。第一次,他拿起电话要给父母报喜,可就在这时,他接到了爸爸的电话。电话里,孙西龙说:“儿子,你妈妈终于等到了今天……现在,你医院肿瘤科来。你妈妈在这里等你。”肿瘤科?听爸爸苍凉低沉的声音,想起前段时间看到的妈妈那奇怪的变化,孙宇突然感到浓浓的不祥之兆,他飞奔下楼,医院。刚上肿瘤科楼,他吃惊地看到,爸爸两鬓斑白,双眼泪花闪闪,已站在楼道口,正凝视着他来的方向。就在这里,爸爸告诉他:“儿子,现在,你艺考过了,爸爸到了道出真相的时候了。儿子,你先答应我,不哭,等下见到你妈妈更不能哭。两年前,你妈妈就得了肺癌……”父亲低沉的叙说中,孙宇终于听清了妈妈患病的前后。原来,早在两年前,妈妈开始咳嗽。冬天里,医院确诊为肺癌。后来,就有了爸爸所说的那个“小手术”。之后,妈妈接受生不如死的化疗,情况有所稳定。第二年,妈妈病情复发,在河北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后,前往北京医院进行治疗。结果仍不理想,无奈,爸妈只得四处求医,并决定到湖南张家界找一名民间中医。可是,家里已负债累累,他们哪里还有钱再供自己去北京?好不容易筹了两万来块钱,这钱,给妈治病,就没集训的钱,给自己集训,妈就治不了病。爸爸很为难,找妈商量,妈说:“让小宇去吧,我孵蛋一样焐他,学琴学画学英语,脚趾都踢出血来跑,还不是为了他有出息?去,一定要他去。”后来,爸再找人借钱,才将妈送往湖南治疗。湖南的治疗并不理想,父母于年底回到石家庄,医院。在这里,医生说,妈妈的生命随时可能失去。妈妈咬着牙,就是不“走”,她说:“我儿子的高考还没结束,我不能影响他,至少,要等到儿子艺考结束之后……”这就是妈妈!这就是真相!这一刻,孙宇热泪长流。从幼时生病妈妈病床边的守候,到小时候培优考级妈妈天天风雨无阻的护送,再到上高中学绘画……一幕又一幕,无比鲜活地闪回在孙宇眼前……19岁的准大学生分秒之间长大。在公用卫生间“磨蹭”了半个多小时,擦了泪,孙宇进了妈妈病房,轻轻叫了声“妈妈”。他扶起脸肿得连眼睛都已睁不开、四肢却骨瘦如柴的妈妈,问:“妈妈,走出病房看看?这次,我扶您。”之后,孙宇便搀着母亲走出病房。过道长长,母亲坚持要自己走一截,她说,因为这辈子她只能在这里走这一次了。孙宇便让母亲走。母亲缓缓走向过道尽头的窗台,窗台外,新春的阳光正斜射过来,欢呼在母亲身上,他看到,母亲正一步步走向那一片巨大的空白中,那一片灿烂的光芒里,只留给自己一个温暖明亮的背影。那是一个什么地方?母亲最终要去的地方吗?孙宇突然就想起了一段印象很深的话:

“所谓父女母子一场,只不过意味着,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。”

孙宇突然号啕大哭。房倩回过头来,盯住儿子:“孙宇,不哭。小时候妈妈骂你,你都不哭的呀。从此之后,妈妈再也不骂你了……想骂也骂不成了……”这一天,孙宇守在病房,一直陪着妈妈。他给妈妈端茶递水,也与妈妈说许多许多话。妈妈很高兴,说是儿子终于长大了。不过,当天下午,妈妈一定要儿子回学校去。她说,儿子,你要高考了,学习很紧张,妈有你爸在,就不要你陪了。你上所理想的大学,就比什么都强。这样,孙宇才含泪回到学校。回到学校,孙宇的心一直揪紧着。孙宇忐忑不安中过了一天,3月30日,收到一位同学递给他的一张请假条。同学望着他,轻声说:“你家里出了点儿事,赶紧回去看看。”孙宇心一沉。他没流泪,样子很平静:“我知道,我没有了妈妈……”孙宇回到家,躺着的妈妈都已看不到。此时,房倩已经化好了人生中最后的精致妆容,静静地躺在殡仪馆的水晶棺里。次日,一缕轻烟从高高的烟囱升起,飘散在寂寥无边的天空,孙宇呆呆地看,呆呆地想:我真的就这样没有了妈妈?眼泪在此刻,终于止不住奔涌而下……   月,孙宇参加高考。每考完一科走出教室,便有同学穿越错杂的人影,奔往不同方向。孙宇知道,他们在奔向自己的父母亲。而纷乱的人影中,他们的父母绝对一眼就锁定了他或她的身影。可是,我的那人呢?孙宇想,她才46岁,本也能在这陪我等我叫我的呀!孙宇的心空空的……8月,高考成绩公布。孙宇考入南京航空航天大学艺术学院环境艺术设计专业。怀念与伤悲中,孙宇过着自己的大学时光。一年后三月的一个夜晚,孙宇突然想起明年就是兔年,而妈妈是属兔的。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多病,妈妈守在病床边;想起每年冬天,逢出太阳,妈妈都要拿出他画的画来晒;也想起了自己不听话,惹妈妈生气……这个有月的夜晚,孙宇一夜没睡,母子20来年的情缘,抖落岁月的灰尘,全站在他的面前。孙宇心里涌起一个强烈的念头:要为妈妈画一组漫画,表达妈妈对自己全部的爱及自己对妈妈刻骨的怀念。想着,想着,深情的画面如花蕾绽开在他的脑海中……第二天起,孙宇就动手画了。“有一天偶然听到别人夸我的时候,她比我更开心”;“什么时候你能把理查德的曲子弹给我听啊?”起始,孙宇画的,是妈妈在世时自己见证的这一幕又一幕。后来,他画自己的伤痛与追念:“望子成龙的你,我多么希望你能看到我考上大学的样子,可惜你却抱着遗憾在我高考前离开了”;“我在时光这端已经独自走过了两个年头,妈妈,你走到了哪里?”;“我叠好一只纸飞机,想要送给你,可飞出去才发现,它也不知道你在哪里……”到5月,孙宇已画下近30幅。一天深夜,在画完了一幅画后,他端了一盆衣服去洗衣间洗,他发现洗衣房的角落里有只小兔子。怪了,这里怎么来了兔子呢?而且,温情脉脉将自己凝视?孙宇突然想起,对,这就是母亲,是母亲看他画得累了,来陪他的,如同小时候那一个个夜晚母亲蹑手蹑脚来到房间一样。孙宇抱起兔子,热泪长流。“我宁愿相信,这是上帝的苦心安排,那是你么?”他回到房间,飞快地绘下了这只神奇的兔子。从起草脚本,到手绘,最后用电脑着色,共计53张的这组漫画,孙宇一共用了两个月的时间。漫画,孙宇取名《来一斤母爱》。孙宇想起的,是小时候的一件事。初中时,爸爸妈妈带他出去玩。他口渴了,妈妈跑着去一个小摊位上,给他买水。“妈妈真好”,看着妈妈一手递钱一手拿水的样子,孙宇不由生了一把幽默,拿出一张十元大钞,模仿妈妈买水的样子,对着妈妈说:“给我来一斤母爱”。一斤母爱?母爱也用秤来称?他这样一说,一家人都笑了,特别是妈妈,笑得更加灿烂。《来一斤母爱》完成后,孙宇首先传给爸爸。QQ那边,很久很久后才跳过来一句话:“儿子,你长大了!”此后,在同学的鼓动下,孙宇将《来一斤母爱》挂到了网上。53页的漫画集,以最真切的母爱,以一个儿子最真诚的悔痛与追忆,将无数的人感动。几乎,他们从中都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以及自己母亲的影子。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宣传部的领导看过之后,找到孙宇,为他举办了个人画展。《知音漫客》杂志获知孙宇故事后,也将《来一斤母爱》挂在了《知音漫客》的网络平台上。画作,再度引起巨大反响。后来,《来一斤母爱》参加新闻出版总署牵头主办的“原动力”新媒体原创动漫大赛,网络票数名列第三。成功是幸福的,看到《知音漫客》上自己的作品的那个晚上,孙宇在学校的球场上躺了很久。望天空,繁星点点,他骤然想起小时候他要妈妈陪他爬12层楼,非要到小区楼顶上数星星的场景。他想,这头顶的星星啊,就是妈妈的眼睛。他对着星星大叫:“妈妈,我出息了,你看到了吗?这漫画还不足以表达您对我的爱。是的,一斤,10公斤,吨,世间所有的计重单位,又怎么能衡量母爱之重?能够与之相匹配的,只有这个星球或整个宇宙……”湖南老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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